蓝哥儿穿过一个月洞门,见是一间卧室模样的石室,便不注意,抬头见床尾还有一个月洞门,门旁石壁上凿着甚为潇洒写意的“琅嬛福地”四字,大概是无崖子的手笔,明白这才是藏书的洞府,立刻心下大动,走了进去。
果见琅嬛福地之中,一排排的列满了木质书架,洞内极大,足足有外面几个石洞的几倍有余,每个书架上都排得满满当当,走得近了,才看到每个书架上都标有小签,签上细细注明了“昆仑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山东蓬莱派”等等各派字样,唯有少林派的签条上写了“缺易筋经”,丐帮缺降龙十八掌,大理段氏则缺一阳指法和六脉神剑,当真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这琅嬛福地因为是藏书之处的缘故,为防走水,不像其他石洞,备有烛台,只能借着墙上水晶透出的光亮视物。
其时外面天色已经尽黑,月光朦胧,蓝哥儿借着这点微光在这巨大的藏中来来回回走了三四遍,手指依次抚过那些小签,终于摇头道:“不对不对这琅嬛福地哪怕网罗了天下奇书,却独独缺少了他逍遥派的顶级秘籍,逍遥派的武功定然藏在洞中别的地方。”
蓝哥儿早已听自家娘亲说了逍遥派的事,眼下又见了逍遥派收集的诸多秘籍,对逍遥派已是又敬又畏,绝不敢大意。他要找李秋水和丁春秋报仇,就必须要学成上等的功夫才行,这些武林门派秘籍,既然能够被逍遥派尽皆收罗储存,当然是不被逍遥派放在眼里的,他哪怕全都学了,只怕也动不了那两个仇人。
只不过,管他哪门哪派,无不对自家武功视如珍宝,就算门下弟子,若不是得到师傅青眼,也绝不会尽得真传,蓝哥儿一翻这些武功秘籍,就见本本都是完完整整,没有一点瑕疵,心下便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对逍遥派又高看了几眼。
蓝哥儿苦苦思索着从琅嬛福地出来,在那间卧室里一阵翻找,就见卧室里有床有摇篮,还有七弦琴和一副下到一半的棋盘,却哪里也没见到逍遥派的三大绝学。
蓝哥儿心头郁郁,仰头长叹,道:“是啦,这里不过是李秋水与无崖子两人逍遥快活的地方,他们的绝学又怎会放在这种地方任人取拿”
想到自己只能练那琅嬛福地的武功,忍不住就是一阵不甘。
却听外面砰地一声响,伴着刀白凤哎哟一声。
蓝哥儿知道逍遥派擅机关,立时大骇,暗暗骂自己怎么可以让毛毛躁躁的刀白凤一个人呆在外面,立刻抢了出去,却见刀白凤手里拿着一截断掉的玉剑呆坐在地上,那个白玉雕像则摔在一边,脑袋身子还有四肢全部都分了家。
刀白凤捏着一截玉剑苦着脸转过来,可怜兮兮的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我只想敲一把玉剑下来的,我没想到会被那玉像头发挂住”
原来,那玉像是放在一个石座之上的,偏那石座只有一点儿大,完全不足刀白凤立足,唯有玉像被这石座一垫,却高出地面许多,刀白凤想也不想,便一跳一跳的去敲那玉像手中的剑。
那玉像身披一件淡黄色绸衫,头上青丝也是真人头发,便随着刀白凤带起的风飘了起来。刀白凤一身摆夷族装饰,身上有许多银饰挂钩,跳来跳去也没注意,一下子就挂住了玉像的头发和衣衫,人还没落地,便砰的一下把玉像给扯翻了,摔了个四分五裂。
刀白凤虽然爱财,但那是小人物的普遍心思,这会儿见这么栩栩如生的一尊玉像转眼给自己摔了个粉碎,心头又是大大的愧疚,又是大大的舍不得。
再一眼看去,见那玉像脑袋掉在地上,脸颊上透着红晕,眼珠子却又黑又亮,仿佛是在幽幽的看着她怨着她一般,登时让刀白凤背脊一寒,眼泪就下来了。
蓝哥儿一见刀白凤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扶起刀白凤,替她抹去眼泪道:“好了,摔坏了就摔坏了,你哭什么”
他这时才来得及打量这间石室,就见石室壁上尽刻着庄子逍遥游里句子,多出自秋水、逍遥游、至乐等篇。蓝哥儿的母亲毕竟也算是逍遥派的人,他爹爹苏星河又向来喜好杂学,因而蓝姑姑所学虽然不多,但到底懂些文墨,也曾给他讲过学,所以他都识得。
蓝哥儿见句末题着一行字,“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蓝哥儿登时一声冷笑,心道:不知道来日李秋水勾结丁春秋要取你命之时,你是否依旧乐在其中。
他知道苏星河之所以要抛弃他们母子,都是为了无崖子,心里便连无崖子也不喜欢了,一点不尊敬他。
这时蓝哥儿知道这玉像定是李秋水无疑,更没觉得什么好心疼的,仔细瞧那玉像,的确是姝丽绝色,但回头看刀白凤,却觉更在其上,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蓝哥儿对李秋水恨之入骨,眼下虽然不能立刻找李秋水报仇,但眼前玉像栩栩如生,便连脸颊处的白玉都还透着一丝丝粉红,娇媚无比,蓝哥儿一见之下,登时想起了李秋水当日曾将自己母亲关在洞中用诸般手段折磨的情景,立刻怒上心头,一脚踢在玉像头上,那玉像脑袋立刻咕噜噜的滚到一边儿。
刀白凤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了心疼这颗头能值多少钱,只一步上前抱住了蓝哥儿的后背。
感觉到怀里人的膛微微起伏一阵,终于恢复平静,刀白凤这才放下心来。
蓝哥儿握住刀白凤的手,轻声道:“对不住,我吓到你了是不是我每每想起,就在这洞中,李秋水诸般折磨羞辱我娘亲,就为了一个无崖子的下落,我就我就”
刀白凤脸颊贴在他背上,连声道:“我懂我懂的要是有人这样对我爹爹,我一定比你还要生气,还要吓人。”
蓝哥儿这才笑了:“好啦,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再也不会吓到你了。”他顿了顿,复道,“不过是无用之功,唯有练好武功,才能报仇雪恨。”
刀白凤嗯了一声,说:“我帮你。”
听在蓝哥儿耳中,却觉千言万语都不如这句话动听。忽的,他咦了一声,刀白凤立刻放开他,问道:“怎么了”
蓝哥儿蹲去,道:“你来看这是什么。”
刀白凤也蹲下去,就见一只绣花鞋从玉像的足上掉了下来,露出莹白圆润的一双玉足,那玉足上竟是刻着字的,凑近了,才看到是一首乐府诗,诗曰:“新罗绣行缠,足跌如春妍;他人不言好,我独知可怜。”
那诗刻得极小,蝇头尚且不足以形容,看模样像是用女子银簪之类的东西刻的,落笔停顿转合之间颇有幽怨之意。
蓝哥儿和刀白凤对望一眼便皆心知,定然是李秋水与无崖子不合之后,自行刻上去的。
这些八卦的东西,刀白凤记忆尤其深,不需回忆便知道,无崖子当初刻这雕像的时候,本是对照着李秋水的模样刻的,李秋水自然欢喜无限,但无崖子刻好之后,却成天的对着玉像又是饮酒又是吟诗又是长吁短叹,竟然丝毫不理李秋水了。
李秋水自然气愤,心想,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如何只看玉像不看我难道那死的东西竟然比我个大活人还好看吗
她却不知道,无崖子是在对着这玉像yy跟李秋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李秋水的小妹妹。有个港版的片子里,叫那小妹妹李沧海,但金大侠的原著里,好像是没提名字的。
可怜李秋水和童姥两个,为无崖子争了一辈子,都是好胜善妒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没把心思往李秋水家小妹妹身上想,只因为当时那小妹妹不过十一二岁,本就还是个小孩子
刀白凤偷偷在心里咋舌,心道:说不定那无崖子本是个恋童癖,喜欢的就是那种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啊
蓝哥儿拾起那玉足拿到眼前,凑到水晶窗前仔细一看,竟见那玉足下面还有几排小字,念了两句,立刻发现,这原来是小无相功的口诀与心法
蓝哥儿登时大喜,唤道:“小妹你快过来看”
刀白凤本来被蓝哥儿抱着一截断腿翻来覆去的样子囧得嘴角抽搐,觉得他果然不愧是当医生的,哪怕平时藏得好,那也有点bt的潜质的,听到蓝哥儿一喊,这才赶紧过去,一看,也是大吃一惊,翻来覆去的想:“到底是我忘记了还是原著里没写”却也顾不得了,想到还有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这两样好东西,于是愈发高兴。
蓝哥儿拿起另一只断足,揭去足底绣鞋,一看,果然玉足足底还刻着小无相功的下半截。
蓝哥儿一想,笑着轻吟:“新罗绣行缠,足跌如春妍;他人不言好,我独知可怜。”
“想来那李秋水心生幽怨,便将这小无相功的秘诀刻在玉像足底,只盼着无崖子有朝一日看见,想起两人之间的旧情,与她重温鸳梦吧。”
这样一说,突觉唐突,心头立刻突突一跳,忍不住便转头去打量刀白凤,果见她耳发红,心里顿时有些又喜又痒,仿佛真有只玉足,在他心上轻轻的磨蹭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里没写小无相功,这是我写的。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哦,因为无崖子的师傅对三个徒弟,是一人传了一门绝学,李秋水把自己的功夫相传,那是大恩惠了,她盼着无崖子受了她的恩惠,跟她又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