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第11章

戴鳌说好，我支持你。

然后戴鳌又说，不过我到了你们家里，也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因为我看见几哥好象住在车库里。

我说车库？

他说是啊，车库里升了炉子，可能怕车冻了，很暖和的，我看到里面有张床，上面还有行李。然后我进门找人，你哥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

我说你没看错？

他说肯定没看错，你哥从车库出来的，你妈和嫂子从房间里出来的，我去得早，早晨七点半就过去了，因为怕时间赶不过来。

我听他说着，说着说着我呆了。

有些六神无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为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我得打电话回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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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哥我大三岁，父母离婚的时候我还不懂事，眼睁睁地看着他跟着爸上了火车。这一别就是五年。五年来妈一直没有再找人家，一个人拉扯着我，日子过得很拮据。可叹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所在的服装厂先是不发工资，吵吵闹闹之后就解体了，妈成了下岗工人。那段时间，妈在我眼里就象是个陌生人，我曾以她为耻。或许世界上任何一个子女看到自己的妈妈披头散发在众人围绕的办公室里哭闹，都会觉得是件丢人的事情吧。但后来，我理解了她。她下岗那天夜里，眼睛哭得肿着象桃子似的，也忘了给我煮饭。半夜的时候突然爬了起来，把家里最后那点儿米煮了，还做了盐水泡黄瓜，我们吃着吃着，妈抱住了我，说妞儿，咱们这日子该怎么过呢？是不是我要给你找个后爸？我也抱住了她，但我没哭，只是努力地说我不要后爸，不要。

然后，妈用下岗补贴的钱开了个小成衣铺，我大半的青春时光就在这里度过了。

哥回来的时候，我完全不认识他。他好象是偷着跑回来似的，身上穿得特别狼狈，蓝的卡裤子上还刮了个破洞。我躲在门后偷偷看他，象在防备一个小偷。我看见妈抱着他大哭了一场。那天晚饭特别丰盛，妈破例做了一道红烧肉，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香味，以后再也没吃到过那么香的肉了。不懂事的我把肉全都吃了，妈夹菜给哥吃我还生气，扫她的白眼。哥怯怯地吃着饭，后来还把红烧肉的油汤倒进我碗里。

从此以后，我就又有个哥了。他跟着爸走了以后，吃了不少苦头，爸很不争气，年初的时候因为跟人打架又被抓去劳动改造。哥跑回来就是想有口饱饭吃。但家里这样的情形怎么可能又负担起他呢？那一年他十六岁，长得比别的同龄的孩子矮一个头。但是妈妈说什么也不肯把哥送走了。

所以我没因为有了哥而感到开心，相反，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得搬出自己的小屋，把床让给他睡。我恨恨地想，等哪天妈不在家，我一定要把他赶出去。1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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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结果第二天哥就打电话过来了，我刚好送货回来还没脱下工作服。

我拿起电话听到哥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很酸，鼻子也酸，我叫了声哥，问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哥说昨天你给你嫂子打电话了吧？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没什么，就是聊聊天儿。

哥沉默了半天，我也沉默着，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然后哥说，你嫂子跟你说了吧？我们的事儿……贺冰你最好别管，行吗？

我说不行！嫂子是我的！

哥没想到我反应得这么强烈，立即火气也上来了，说叫你别管你就别管，小孩子你懂个什么啊！

我说不就是有病了吗？那就去治！你们马上过来我带你去治，我就不信中国这么大还治不好了呢！告诉你贺鹏你要是跟我嫂子离婚，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哥又沉默了。

我说哥啊，嫂子是多好的人……你舍得吗？

哥说那你舍得吗？……人家好好的，跟了我，还……贺冰你别说了，哥想通了，这事儿只能这么办，哥现在正在存钱，存得差不多了全给她……让她找个好人家，忘了我……

唉，哥也哭得淅沥哗啦的，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说存了钱就看病吧，啊，哥，我求你了。

哥说去了，城里也去了，我出去跑车，在外面也看了，贺冰你还小，不知道这两口子的事儿。你嫂子是个好人，你舍得她跟着我守活寡嘛！

我说那别人怎么看？那别人什么都不知道，都说是嫂子有问题，说她有外遇了！

哥说随便他们怎么说去，时间长了就忘了。你嫂子再找了人家生了孩子，什么话都没有了。贺冰你听着，你什么也别管，要不我真揍你，你听着。

我说好，不管，不管！

但这怎么可能呢？我和嫂子感情那么深，我可以不管，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嫂子痛苦地走。我知道嫂子是爱哥的，离开自己心爱的人多痛苦啊。就算是没有孩子那又怎么样？别人没孩子不也一样过了吗？

我想我哥真迂腐，无论如何我也得回去一趟。

我默默祈祷着，就春节吧，春节我无论如何也得回家一趟，老天保佑他们别在春节前离婚……就算是离婚了也保佑嫂子别走，至少我还能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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