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月如疯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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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眉心虚极了，在路文振愈发戏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小王切的菜，李妈负责把菜丢进锅里，然后放佐料，我负责拿锅铲，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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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文振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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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婵娟道：“爸，你干嘛又揭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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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文振笑笑：“都不用我揭穿，你妈总是自己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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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点头，表示强烈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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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语西没有告诉任何人与路文振见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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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那日起她的精神便开始恍惚，经常会望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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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很快发现母亲的异常，她非但经常丢三落四的，且自言自语的时候特别多，简洁担心极了便凑近了去听她絮叨些什么，然后她便会突的抿住唇，用种极其防备的表情盯住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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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便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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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被母亲前所未有的阴森眼神吓到了，小心翼翼问道：“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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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语西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电视台播放着她爱看的'法制社会'，在简洁担忧的注视下，她倏的拿起遥控器往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死死的磕去，砰砰砰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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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一手扶着腰，试着用另外一只手去碰触简语西，“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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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语西倏的扔掉手中的遥控板，起身抓住简洁的手臂，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简洁，我对你好吗？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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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妈对我很好。”简洁情绪也开始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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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那么好……”简语西的声音时高时低，像是完全不受控制，她喃喃呓语几句，又忽的歇斯底里大喊道：“我对你这么好！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他那么狠心！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他那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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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他是谁？”简洁心生疑惑，那个扎根在母亲身体内的心魔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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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简语西只是不停的问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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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手臂被捏得极疼，一边极力细心安抚着母亲，一面挣脱开来，她跑到对面猛一阵敲门，叫吴庭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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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庭威匆忙开门，见她如此惊慌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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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看到简语西神神叨叨的表情才了然，他猜想简语西许是精神问题再次复发，于是跟简洁说必须马上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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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吴庭威靠近时，简语西的情绪更加激动，用指甲在他手背刮出几道血痕：“你滚出我家！都是你害的！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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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庭威一方面要照顾大着肚子面色担忧的简洁，而针对简语西又是束手束脚不敢动粗，直到张辉回来，简语西神色正常了那么几分，却忽的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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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简语西病情有复发的可能性，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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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由于收到惊吓，动了胎气，吴庭威更是吓得满头汗，一会儿说要住院的，一会儿又是大包小包的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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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辉衣不解带的照顾简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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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见到西子阿姨这模样，生气的问道：“是不是路婵娟那对贱人母女又来了？这还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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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语西听到这名字，眸子里又开始泛光。张辉责怪女儿：“以后不要在你阿姨面前提那些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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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咬咬牙，点头：“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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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租张辉的士的师傅因酒家撞了人，张辉一方面是车主，另一方面又是这师傅的好朋友，必须出面协调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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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白日里事情是比较少的，于是陪着简洁待在医院里。简语西情绪稍稍稳定后，便要求张景送简洁回家，因是简洁近几日常常会腹部隐痛，想必是亟需好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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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与张景走出时，在医院走廊里碰到路文振。当然，两人是认不出他的。擦肩而过时，简洁留意了他一下，只觉得有点眼熟，而他身后跟随的一看便是秘书的男子，怀中捧着束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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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去电梯后，路文振在不远处驻足，视线望着紧紧阖上的电梯门，目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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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眉从路文振秘书那里得知他竟去医院探病，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能将火发至丈夫身上，只得前去医院。临出门前还是给祈思嘉打了电话，祈思嘉犹豫，她与简语西多年未见，却并不想去'探这个病'，亦不想去示威。可耐不住沈眉软磨硬泡，非得拉着她壮声势，祈思嘉嗤笑：“眉眉，你这架势整得跟砸场子似的，我怎么这么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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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道：“她有什么场子值得我砸的？我还嫌浪费精力呢！我就是见不得她在文振面前那副假惺惺故作可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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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思嘉叹气：“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放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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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语气不善：“那对母女总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我能不心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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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嘉知道，简语西始终是沈眉心上的一根刺，扎进心脏时伤口虽小，却极深，而随着年月增长，这微小的伤口却是无法痊愈，若是简洁从未跟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或许沈眉现在不至于心烦至此，思及此，祁思嘉觉得对好姐妹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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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后来的很多次，每当祈思嘉忆起这件事，她都后悔为何当初自己心软陪同沈眉去了医院，甚至作为好友，她应该多加阻拦，而并非任由沈眉在简语西面前表现得蛮横又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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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逆转，如果她来得及阻止，或许一切都不会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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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这夜腿抽筋疼得厉害；她第一反应不是叫醒隔壁屋沉睡的张景；而是打开手机拨通吴庭威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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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庭威拿着手机匆匆赶来；连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个反应；只得回到自己卧室的阳台；好在这楼层不高；他将手机放在睡衣口袋里；撑着双手跳上窗台；侧身挪了两步；左脚先跨过去，再一侧身；收回右脚，整个人倾身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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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额上汗水濡湿，吴庭威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大掌柔柔为她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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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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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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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掉下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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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这只不过是二楼，即便是摔下去，也不过是轻伤罢了！”他笑笑，问道：“感觉好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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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简洁点点头，过了小会儿的功夫，嘟着嘴道：“你儿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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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庭威嗤笑：“好，我儿子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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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双眼亮晶晶的，嘴角扬得极高：“你儿子想吃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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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庭威为难，这个时间点去哪里买麻辣烫来，可简洁这脾气随着肚子一齐高涨，拉下脸拿脚踹他，“你儿子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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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马举双手投降：“行行，你别激动，我现在去给你看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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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看向洁白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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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灯泛着古老的微黄色，她的秀发一并斜斜的扎在右侧，她转过头去，露出左侧凝白的脖颈，肌肤在灯光下似盈盈泛着光，而她长而翘的软睫轻轻跳动，似一团扇影投在眼睑处，他心中一动，身子猛地一紧，随即遮掩似的轻咳两声，连声音都似透着压抑：“我先给你冲杯牛奶来，待会儿出去给你买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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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凌晨三点开着宾利满大街晃荡寻找麻辣烫摊贩的男人，恐怕只有吴庭威一个了。然而他此刻非但不觉自己行为的可笑，心中反倒有欣喜似的。然而这时候附近的大排档都已收了摊，他怕她饿极了，也不敢往远处行。最后选择了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买了包火锅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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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门前瞧了眼简洁家中的冰箱，各式各样的蔬果肉类还算齐全，于是匆匆带上火锅料便回去，满满一锅的食材，香气四溢的，瞧着闻着都叫人有食欲。就连睡梦中的张景都被这香味引了出来，见到吴庭威时她被吓了一大跳，低头瞅了瞅自己封闭式的睡衣，才大摇大摆的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下锅，边吃还边说：“居然背着我开小灶，这日子可滋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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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吃得兴高采烈的，没空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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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庭威近来极力讨好简洁身边的亲戚朋友，极殷勤的给张景夹菜又夹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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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抬抬眼皮，忙里抽闲道：“嗯，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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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简洁睡至午间才清醒过来，又将电炖盅为简语西准备好的参汤装进保温盒中。吴庭威已早早准备好，载着简洁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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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家医院的某间病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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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背窗而站，梁梁昨天刚洗过胃，身体还略虚弱，倚在床头朝他笑笑：“哎，向南，谢谢你啊！要不然我这命可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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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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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她又是那种无所谓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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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心烦不已：“梁梁，你玩也要适可而止，嗑药这种事万万不能沾的！这次能救到你的命，那是你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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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梁倚在床头，漂亮的丹凤眼瞟了瞟路向南那张臭脸，勾了勾唇角，语气轻巧极了：“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在场子里摸爬滚打的女人，最入不得你路少爷的法眼，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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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气结：“梁梁，你说话非得这么夹枪带棍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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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梁白了他一眼，探手在外套口袋里摸索，路向南蹙眉，问她做何她也不回应，在他疑惑的眼神里掏出根香烟来，她的手背白净极了，手指纤细而直，指甲修成椭圆形，涂满了黑色的丹寇。她拿出打火机点燃枝烟，洗过的胃空荡荡的，刚吸了一口便咳嗽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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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大步上前，夺取她指间的红芒，透过窗户缝隙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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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梁笑笑：“路少爷，保护环境，懂不懂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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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恍惚又回到刚入大学那会儿，她便是这样无拘无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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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梁喝了杯水，掀开被子下床，路向南着急了：“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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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手间。”梁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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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拿手机？”路向南不解。